陪伴型AI。【下】
【下】
进这家CD店的时候，谌浩轩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把整个店面好好打量了一番。
可能独来独往的人都有点喜欢这种文艺的小地方，展台上除了各种风格的音乐CD，还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小摆设。
夏常安有些熟门熟路的穿过第三排货架，从中间那层抽出一个写着英文的CD。
“你听听看。”
谌浩轩乖乖的插上耳机，那是首轻音乐，不用歌词，所有的感情都流淌在音符里面。
有点像夏常安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牵着自己的手说从现在开始好好待在他身边的时候。
谌浩轩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被这么温柔的对待了。
对于一个AI来说，满足点很低，只是一句好听的话，都可以让他保持开心。
“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地方去，只是喜欢看看书，来听听音乐。”夏常安靠在货架上，“如果你想体验很多人一起聚会那种活动，我可能给不了你。”
“我是陪伴型AI，”谌浩轩认真的回答，双眼望着夏常安，“我的任务是和你一起，玩什么都可以。”
“你不要这样说，我会有压力的。”夏常安眯起眼睛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要不我带你去游乐园吧？我看我同学他们总去，不过我觉得那种地方一个人去好傻，所以一直没去过。”
谌浩轩放下耳机点点头，他觉得看到夏常安笑，应该说明他的任务执行的很好。
“好啊。我们一起。”
他的程序里有关于游乐园设施的各种资料，他也可以保证所有得分类的游戏都可以拿到奖励，直到他们连着在三个摊位得了奖品以后，夏常安说要去玩旋转木马。
“女性和小孩子喜欢玩那个。”谌浩轩一本正经的调取资料，但他不会反驳，夏常安想做的，他都陪着一起。
坐在前面的夏常安回头和谌浩轩挥手，兴奋的好像只有几岁的小屁孩。
谌浩轩觉得自从和夏常安认识以来，今天是他笑的次数最多的一次。
无论是人类还是AI，都能够在坐上旋转木马的一瞬间，回到如童年般纯真的世界里。
*
和夏常安认识的第三十六天，夏常安带着他去了海边。
这是城市附近唯一与海接壤的地方，有一大片暂时没有开发的沙滩，踩在上面软软的，海浪冲到脚面上时感觉浪花一层一层拂过，起先海水有些冰凉，但走了几步，他们就适应了温度。
夏常安在前面领路，谌浩轩跟在他的后面。
“原来多一个人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有些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回头看了看一直紧跟着的AI。
“你会不会打水漂啊。”
两个人站在一块礁石旁边，谌浩轩学着夏常安的姿势，抬起手臂，往海面上扔石子。
“你这个太用力啦，你看，要横着，轻一些。”
不厌其烦的教导着谌浩轩的夏常安刚扔出去一个石片，就被浪卷了进去。
“现在不是好时候，你们要等海水安静下来以后再扔。”
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夏常安和谌浩轩连忙回头去看，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他们背后，指导他们打水漂。
“您是……”夏常安不由自主地问，他发现男人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疤。
谌浩轩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直到对方也跟他四目相对。
“我想起来了，您是……”夏常安有些惊讶。这个男人不就是三年前那个被销毁AI的主人吗？
因为当时这件事也有被新闻报道过很多次，夏常安还是有些印象的。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人记得那件事啊。”南鹿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
他们跟着南鹿走到沙滩后面的石凳旁，男人觉得这两个孩子很投缘，便坐下来打算和他们聊聊。
“大叔，你当年是真的要把002送到基洛岛去吗。”夏常安从谌浩轩那里得知情报后，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但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他不叫002，他有名字的，叫隋玉。”
南鹿缓慢而沉重的念出那个名字，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谌浩轩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母亲当年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的医药费，我听说把AI卖到那个岛上可以赚很多钱，我承认我有过这个念头，但后来还是打消了。”
AI有感情，有思维，不再是单纯冰冷的机器，要想把和自己有感觉的东西轻易的卖掉，还是没那么容易。
“但我没想到，我和隋玉都被人摆了一道。”
喜欢南鹿的女生故意在隋玉面前演了一出戏，让隋玉以为南鹿真的会卖掉他，他不愿意变成杀人武器，只好选择违背机器人法则，强制销毁。
“原来是这样……”夏常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转过脸时看到谌浩轩还在盯着南鹿看。
“为什么把真相告诉我们。”这是遇到南鹿以后，谌浩轩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相信我说的吗。”南鹿的眼神颤了颤，“这些年了……没多少人信的。”
大概世界上的人都觉得他是愚蠢至极，才会喜欢一个AI。
“AI会努力去理解人类，尽管有时会遇到些麻烦，但AI本质上都不会去违背法则。”
“浩轩……”
夏常安有点紧张，连忙拉了拉谌浩轩的袖子。这家伙再说两句，身份怕是要暴露了。
“你这小家伙说话蛮有趣。这些年，我没遇到过帮AI说话的人。”
南鹿望着谌浩轩的眼睛，那双眼睛真的很清澈，就像隋玉一样。
*
天色刚黑的时候，夏常安和谌浩轩一起离开了沙滩。AI一直低着头不讲话，这让他有些担心，怕是南鹿的话让谌浩轩有些分心了吧。
就如同人类对同类的敏感一样，AI也是如此关心同类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喜欢用欺骗撒谎的手段生活。”夏常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抬头时的眼神有些柔弱，就像是压抑了什么事情一般。
“我跟你保证，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告诉你，就像你说你不愿意对我撒谎一样，我也会尽力保护你的。”
既然被赋予了感情和思维，就值得被尊重。
谌浩轩觉得，夏常安对他的感情不一样了。他的思维并没有人类那样的复杂，他只从他接收到的信号中去分析。
他很高兴他想要陪伴的人类会高兴，会对他有更厚重的感情。
相对而言，AI付出的要比人类多，但人类接受程度不会有AI迅速。
谌浩轩还是觉得很心满意足。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梨涡。
*
半夜两点，谌浩轩接到一个指令，从被子里爬起来，来到落地窗旁边，拉开窗子走到阳台上。
然后顺着旁边的管道滑下去，和召唤他的人见面。
夏常安的父亲夏博士站在门口等着他。谌浩轩先是跟他行了礼，随后保持一张冷静的脸，等待夏博士的指令。
“浩轩，我在你身上放一个信息反馈系统。以后你和常安相处时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会通过这个信号器反馈到我那边。”
谌浩轩点点头，乖乖在夏博士面前蹲下，随后关闭了系统开关。
夏博士在他的后颈滑开一条痕迹，把接收器插在内部系统里面。
为了研究AI和人类之间的羁绊到底能够达到何种程度，夏博士决定拿自己的儿子来当实验对象，一来可以让独来独往的儿子有可以相处的人，二来跟直接的得到实验的数据来进行研究。
三年前的那场002违背原则伤害主人而被强行销毁的事件，一直是夏博士心中的遗憾。因为想要研究002体内到底哪些数据产生了变化，夏博士曾经想要阻止002的销毁，但还是晚了一步，值得研究的部分已经不复存在。他只好自己重新踏上这个命题……和他的妻子一起，想要完成人类在机器人学上的一大步。
这些年他除了给常安生命，剩下的东西几乎没有。作为人父他或许是失败的，但他也在用自己的办法去弥补。
他把一部分的希望寄托在谌浩轩的身上。毕竟这个AI，是和一般AI不同的。
*
“快走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下课铃一响，夏常安就撒欢似的往天台跑，谌浩轩不明所以的跟着他，看对方兴奋的摸样，他实在是猜不透。
“常安，你要去哪儿？”
“带你去看好东西！”夏常安笑出了两道猫纹，迈开长腿几步就蹿上了楼梯。
学校的天台是他们中午常去的地方，但这个时间离中午还早，不知道天台会有什么。谌浩轩赶上夏常安的步伐，推开天台的门，映入眼帘的竟是满天空的彩色气球。
“看，是不是特别好看！”
夏常安笑的有些洋洋得意，还张开手臂拥抱空气。
蓝色的天空映衬下，各种颜色的气球朝着一个方向浮动，顿时整片天空就像洒满花瓣的草原，又像是挂满星星的宇宙，浪漫又美妙。
“我昨天发现那边公园会在每天这个时间放很多的气球，刚好会飘到我们学校这边，很壮观，我就想下回一定要找你一起看，毕竟这可是绝佳风景啊。”
最近的夏常安很像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会发现身边特别美好的事物，而第一直觉，都是分享给谌浩轩。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对夏常安的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陪伴型AI，只需要让主人不感到寂寞就可以。
以前明明是夏常安高兴，他就会很开心，但最近他感觉到的不只是开心，还有心跳加速，甚至脸红发热。
人类之间那些曼妙而复杂的感情，对AI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想要和人类创造很深邃的羁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是和AI，就容易得多了。
他们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想法和心思，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一件事物，一个东西。
就会一直喜欢下去。
*
下午的体育课临时改到了上午第三节，谌浩轩陪着夏常安一起换上运动服去操场集合，才跑了两圈，他就发觉夏常安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怎么了。”根据对方的一系列反应和面部苍白的肤色，谌浩轩觉得夏常安应该是生病了。
“我没事……就是早上没吃早饭，然后忽然这么一跑就晕了，我有点低血糖。”
夏常安弯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随后揉乱了额前的刘海。
谌浩轩站在旁边看了他好一阵，跑步去体育老师那里请假。
“低血糖还是别上课了，我扶你回教室吧。”
夏常安轻轻点头，谌浩轩扶着他的胳膊，并肩进了教学楼，回到教室的座位上，夏常安直接趴下，闭上眼睛。
“我去帮你买饮料。”要让他喝些甜的补充体力，谌浩轩径直跑出教室，想去学校的小卖部。
下次一定要督促他吃早饭。谌浩轩提着两瓶水往教室走，刚走到后面，就从窗子里看到，教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生。
他站在窗子那里停下了脚步。女生把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塞进了夏常安书桌上的一摞书里面，然后转身跑出了教室，谌浩轩没来得及走掉，正好和她对上了眼。
女生看了他几眼，进了隔壁班。
谌浩轩忽然有了些印象，这个隔壁班的女生，好像经常会出现在夏常安的附近。他慢慢走进教室，靠窗的男生没有动弹，那张粉红色信封，格外显眼。
谌浩轩走得近了一些，信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常安收。
后面还有一个很小的心形图案。
根据系统数据情景分析，98%的可能，是一封情书。
谌浩轩拿起那封信，从中间撕开。
再撕开。
他把信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坐在夏常安的旁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加速。
拥有自己的意识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他可以随意的和人类交流。
坏处就是他搞不清楚究竟哪些是对人类有益的。
若是不能看到人类的面部表情，他就会很困惑。
谌浩轩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若是有一天，他也可以用这里去看人，是不是，就不会存在这些疑惑了。
*
谌浩轩最近经常会成宿的不休眠，而是坐在黑暗里默默地看着夏常安。
他觉得自己和刚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具体是怎样，他也说不上来，或许只有夏博士才能告诉他答案。
数据库里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表白的概率，大概是成功占50%，失败占50%。
基于他对夏常安的了解，对方不会答应女生的表白。
但他还是把信撕掉了。
明明说过不会说谎，但好像他做了一件很自私的事呢。
*
“你怎么躲在这里啊。”
一下课夏常安就发现谌浩轩不见了，他抱着试探的心上了顶层天台，果然看到谌浩轩坐在他常常躺着长椅上，保持着一贯冷淡的表情，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看起来有心事。
在他身后坐下，夏常安抬头看着天空，其实他也觉察到，最近谌浩轩有点不一样了。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谌浩轩一字一顿的说，但没敢去看夏常安的眼睛。
“什么事。”
“你低血糖回教室那天，有个女生过来给你送了一封信。但被我撕掉了。”
谌浩轩设想了一下夏常安会怎么对他发脾气，但对方只是空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答他。
“没事。以前也常有，我都扔了。”
他有些惊喜似的抬起头，看着对方好看的侧颜。
“以后你就帮我扔了就行。”
“常安。”谌浩轩的声音软软的，好听的不可思议。
“我喜欢你。”
夏常安眨了几下眼睛，仿佛一直在沉思着什么事，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他们谁也没有挪动位置。
“常安……”谌浩轩有点急，他又叫了一次夏常安的名字，这次对方站了起来，背对着他。
“我们回去上课吧。”
他有点呆地看着夏常安的背影，他觉得系统有些紊乱，他的体温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数据分析的太快太猛，他无法判断夏常安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立刻选择服从对方回去上课的指令，跟着夏常安离开天台。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表白的概率，大概是成功占50%，失败占50%。
可谌浩轩不明白，夏常安给他的答复，是哪个50%
*
广泛意义上来讲，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去表白，不用去考虑其他因素。
谌浩轩只觉得自己顺其自然的讲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那对于人类来说，或许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他抱着那颗迷惑的心，一个人顺着沙滩的路往前走。
夏常安带他走过的路，他一直都记得。
作为一个陪伴型AI，谌浩轩的时间很简单。
和夏常安在一起，陪他做任何事。
然后让他认可自己，接纳自己。
感情越浓厚越好。
但要到达什么程度，夏博士并没有定量。
除去博士为他定下的性质，谌浩轩也运用自己的意志去思考很多事情。
夏常安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当他来到身边，那个小小的空间多了一个人，当他看到有其他人想要进入时，心里泛起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
谌浩轩不想要别的人靠近夏常安。
在人类的定义里，这是一种自私的表现。
但只要不伤害到夏常安，就没错吧？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块很大的石子。谌浩轩抬起脚把石子踢开，有些赌气似的撇了撇嘴巴。
他看到另外一个人的鞋子，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南鹿站在谌浩轩面前，有些温柔的问。
“……我随便走走。”他抬起头看了看脸色有疤的男人，轻轻咽了一下。
“你有心事？”
他想自己并不总是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这个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次遇见你们的时候，你一直跟在夏常安身边，就像他的影子。”
南鹿回忆起那次聊天的经历，往前走了几步。
“以前隋玉也是这样。”
谌浩轩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他有些似懂非懂地看着南鹿，思考他话里的含义。
“他也是陪伴型AI。”
*
跟谌浩轩认识这么久了，夏常安头一次发现那个家伙没有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家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他的影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以前夏常安从来不愁找不到谌浩轩，因为地方根本不会离自己太远。
他坐在沙发里叹了口气，有些焦虑的揉乱自己的刘海。
他被一个AI表白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
但毕竟对方是一个AI……在夏常安的意识里，这样类型的AI所说的喜欢，也都是执行原则的基础上表达忠诚的一种方式。
AI会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
容易被利用心智还不成熟，若是人类认真起来，AI会不会根本理解不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家里的门铃被人按了几下。夏常安从沙发上弹起来，以为是谌浩轩回来了，连忙去开门。
“常安，浩轩在吗。”
一打开门才发现是爸爸的夏常安被这句话问住了。
“你……找他干嘛。”
夏博士跨进屋子，朝里面看了看。
“我昨天接收到浩轩发来的信息……这在AI植入人工情感上是从未产生过的内容，我想知道他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被父亲劈头盖脸的一堆话问愣的夏常安，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事。
“浩轩说，是你让他来找我……你还让他给你发消息？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说要让全人类幸福吗，他这个做儿子的，看来是第一批小白鼠。
“常安，你听爸爸跟你说。”夏博士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浩轩，他不是一般的AI，其实他是002改造过的。”
“你说什么？”夏常安愣了，眼睛睁得老大。
“三年前，002销毁的时候，我曾经想阻止，但是我去晚了，他那些和人类过多羁绊而产生的情感数据都被销毁了，我只好用他剩余的系统和数据，重新制造了一个AI。”
“你说，他，他是002？就是……划伤南先生脸的那个002？”
夏常安一下子跌进沙发里，信息量太大，他需要缓冲。
“002对南鹿产生了感情，这是历史上所有的AI不曾出现过的情况，本来他是绝佳的研究对象，但由于违背阿西莫夫机器人法则，不得不被销毁，常安，这在机器人学上，是很重要的发现，我和你妈妈一直很想要研究这种现象的根源，浩轩是被改造过的002，他现在出现的情感数据，和当年的002很相似。”
情感数据……夏常安忽然想起来，父亲说的时间段，就是谌浩轩跟自己表白的时候。
他真的小看AI了。动了真情而没有收到答复的谌浩轩，就和被拒绝的普通人类一样，会难过，会离开家，会想要一个人静静。
所以他才从自己身边暂时离开了。
夏博士看着自己发呆的儿子，轻轻坐到他身旁。
“浩轩不是世界上唯一的陪伴型AI，但却是唯一一个出现情感数据的AI。我一直希望，有他陪着你，能让你过的开心一些。感情的形式有很多种，我们不一定要被束缚在那个边框里面，这就是陪伴型AI的初衷。”
“我要去找他，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夏常安揪着自己的衣角，眉毛皱起来。
“他不能离开你太长时间，尤其是在产生感情以后没有得到准确答复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他会陷入违背人类命令的第二法则边缘。”
夏常安抓起外套就跑了出去。他的直觉告诉他，谌浩轩会去那些他带着去过的地方，就算一遍一遍的找，也要把他找到。
*
南鹿站在谌浩轩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男孩的轮廓变了，但那双眼睛无比清澈，和隋玉一样。
“南先生……”谌浩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想对方是不是认出自己是AI了。
“这道疤让我一直记得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记得。”南鹿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谢谢那个让你复活的人，既然你又站在这里了，你还能做我的AI吗。”
“南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谌浩轩有点怕，他怕身份暴露会对夏常安有什么影响，但南鹿后面的话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中途换主人，这是要让他违背法则吗。
“隋玉，我知道是你，就算你改了样貌和名字，甚至换了主人，但我还是认得你！”
南鹿抓住谌浩轩的肩膀，语气有些激动。
“你别这样……”谌浩轩急忙挣脱对方的束缚，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明白为何南鹿说他是002，他的名字是谌浩轩，他是夏常安的陪伴型AI，怎么又会成为别人的AI。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改变了，估计记忆也没有了，AI可以轻易抹除记忆，但人类不能，你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我常说你笑的时候杏眼里面有星星，而且无论怎么改变，你的眼神都是那么清澈。”
南鹿放下手，似乎回忆起一些掺杂着快乐和痛苦的事，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谌浩轩。
“你说你喜欢我，我说那我们就在一起。”
反正他是个怪癖的人类，很少和人来往，只有隋玉才是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人。
大脑一片空白的谌浩轩忽然觉得有段电波在身体里闪烁了一下，他忽然捂住头，痛的感觉只有一下，很快消失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他只记得自己是谌浩轩，是夏常安的陪伴型AI……
一阵有些沉闷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谌浩轩抬起头，感觉身后有人猛地扑过来，他贴在一个急吼吼奔向他的胸口上，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递他冰冷的身体。
南鹿看到夏常安跑到中分的刘海和带着焦急和坚毅的双眸，他的眼神暗了下去。
“南先生，我都知道了。”
夏常安大口喘着气，一条手臂紧紧抱着谌浩轩的肩膀。
“你的隋玉，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至于谌浩轩，”他用另一手环住AI的腰，脑袋顺着AI的肩膀往前凑，像是在宣誓所属权，“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那个时候谌浩轩觉得体表温度达到了历史新高，他甚至有些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却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有安全感。
他们站在原地对视了许久，直到南鹿扯起一个难看的笑。
“如果可以，能把我的记忆也删掉吗。”
当初动了那个念头的自己，似乎早就配不上那个眼神纯洁的AI了。
*
谌浩轩跟着夏常安往回走，顺着沙滩来时的路，太阳快要整个落下，只从远远的海绵投过一团黄红色的光，夏常安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父亲的话。
他不讨厌谌浩轩，也不讨厌他的告白。
只是因为对方是AI，他担心那句告白的出发点，只是一种忠诚。
虽然机器人三大法则让人类和AI有上下属的性质，但他一直把谌浩轩当成最亲密的伙伴。
朋友，家人，或者是，喜欢的人。
他们和人类那么像，拥有人类的性质，人类的行为，甚至人类的感情。
只要是对双方都有没有坏处的，他觉得可以尝试。不仅仅是为了机器人学的突破，也是为了接纳一种新的生命形式。
世界创造了山河花木，飞禽走兽，还有人类。
人类创造了AI。
为何不看看接下来，还会创造出什么奇迹呢。
夏常安停下一直前进的脚步，回头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谌浩轩。
对方停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的照射下透着温暖的黄色。
“浩轩，我们回家吧。”
夏常安想，他会好好保护谌浩轩的。尽管他的力量还是那么小，但他会一直努力下去。
谌浩轩低头，看着夏常安的手，他往前走了一步，伸出自己的手，牵住夏常安的。
AI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露出两个梨涡。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尽头。
【陪伴型AI-End】
【后记】
全篇大概1万2左右，推荐大家看一个美国电影叫《人工智能》，海利·乔·奥斯蒙特演的，大概就是讲机器人小男孩为了找到养母而不断努力，想要找到传说中的蓝仙女把他变成人类的故事，一听就是个悲剧_(:з」∠)_这部电影看一次哭一次，值得收藏。
我觉得我文写的太脱离现实了，但还是希望他们俩无论以何种身份都能HE所以就胡扯了这个故事……不知道大家都看到了什么内容，BUG指定有，然而我已经用掉了所有的智商_(:з」∠)_嗯就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