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无良

脑洞☆彡

那个时候千智赫一直是温吞的性格。

好不容易上完一天的课可以乘公交车回家了，千智赫默默地融进放学的人群里，背着书包，极其的不起眼。

公车刚好停站，他不紧不慢地踩着台阶上去，对面马路一大群狂奔过来的学生。

 

刷完卡大致查看了一下公车后面的座位，没有空着的。看来只能站在中间扶手的地方啦。

千智赫晃悠到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刚好装得下他小小的身躯，两只手抓住扶手，下巴刚好能垫在手背上。

眼睛盯了一天的习题册，早就各种酸痛不适。离家还有个五六站地，虽然没有座位，但站在这里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也是蛮不错。

毕竟回家以后还要盯习题册呢。

 

千智赫这样想着，下巴贴着手背，眼睛就这么闭上了。

周围嘈杂的人群，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聊天，嗓门大得连周围的乘客都皱了眉毛。

其实最讨厌学生坐公车了，因为不仅车票便宜，还背着个大书包，一个人占两个人的地方，吵吵闹闹的。谁见了都烦。

上了一天班的工作族脸上的厌弃显而易见。

 

所以千智赫决定做一个与众不同的中学生。他就想这么默默地站着，站到下车的那一站。

车子开起来时他还是保持闭着眼睛的姿势，心里开始回忆今天英文课上学到的语法句型，马上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忽然有谁抓住了他的手臂。

 

千智赫一惊。

没等他反应过来想要看清楚是谁拉住了他，车子一个急刹。

整车人都往一个方向倒去，千智赫没抓住扶手，身体跟着车子往前倾，脑袋沉沉地撞上一个人的胸口。

软绵绵的，有股洗衣服的味道。

 

左手连忙伸出去拉住最近的柱子，千智赫有些慌乱地抬起头，他的右手臂还被对方牢牢抓着。

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车子停下了，他得以脚下站稳，看清楚眼前这个人。

“抱歉，想叫你去那边空位上坐的。”

九年级男神，Karry。

 

男生睫毛长得不可思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嘴角露出两颗虎牙。

千智赫扭头望了一下Karry所说的那边，一个老奶奶正安安稳稳地坐在上面。

“呀，被坐了。”

Karry一副惋惜的样子，回头冲着他笑。

 

“Karry学长……”叫了名字以后就不知道说什么，谁叫他是个极度内向的孩子。

其实他想问为什么一个只在自习室见过几面的学长会跟自己乘一辆公交车，明明以前都没有见到啊。

“我搬家了，没想到会跟你家一个方向啊，嘿嘿。”Karry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千智赫旁边的扶手，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一样的回答。

 

“好巧。”千智赫点点头，脑袋回到车窗外的风景上。

没想到居然能和学长顺路了，心里有点开心。

但他从来不把喜乐表现在脸上，所以Karry看到的他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诶，你哪站下车啊。”见他没有继续讲话，Karry开始找起话题。

“唔……望江花园。”

“我是文汇路诶。”

千智赫眨着眼睛，望着身旁的学长。

“比我晚一站。”

 

千智赫具有一种能力，就是分分钟结束聊天话题，让场子迅速冷下来。

比如他说完对方比自己晚一站下车以后，Karry抿了抿唇，嘴巴就没张开了。

好在车子里人很多，他们不说话也不会很尴尬。

 

公车又开过了一站，车里的人只多不少，越来越多的乘客往中间挤，Karry被撞了一下书包，身子往千智赫这边挪了挪。

而呆在自己小小空间的千智赫完全没有被挤的感觉，不知为何他好像看到Karry一直在给他留空间。

扭头呆呆地看着努力找位置的学长，千智赫刚想说话，Karry抬头冲他一笑。

然后就被后面一个壮汉给撞了。

 

Karry硬生生地撞在千智赫背上，确切的说是隔着书包。

“嗷。”

他听见背后的学长小声抱怨了一下，随即，他抓着的扶手两边，出现了另外两只手。

 

回想起来那个姿势真的有点羞耻。

相当于被学长圈在怀里，当然如果不是有书包的话。

 

“辛亏你瘦，不然我会被挤死吧。”

Karry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千智赫感觉脸上一阵热。

 

公车又开过一站，千智赫旁边的人下车了，Karry趁机挤过去，站在千智赫身旁。

“我听马思远说宇文又找你麻烦了？”

 

天宇文是千智赫刚来学校时惹上的麻烦，对方一直看他不顺眼，所以总是会找各种原因呛他。

“没有，我没事。”

天宇文只是嘴巴不饶人，被损一句又不会少块肉。千智赫知道Karry是天宇文的男神，让他说句话应该没什么大不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麻烦Karry。

 

Karry挑了挑眉毛。

“真的没事？”

“嗯。”用力点头。

 

他觉得Karry在看他。但他没有扭头，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直到车子又过了一站。

他听到Karry叹口气的声音。

“千智赫，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内向。”

 

那是他的小学老师给他的评语，不仅口述，还写在了小学毕业纪念册上。他从来不觉得性格内向有什么不好，直到Karry说出那句话。

“要是你不这么内向，就不用我追你了。”

 

“望江花园车站到了——”

 

千智赫扭头看了一眼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公交车停在车站，下车的乘客陆续走了下去，门口空荡荡的。

车子发动前一秒，千智赫飞奔出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学长。

 

**

之后过了大概有九年。

曾经背着书包的少年早就变成了上班族。虽然还只是个实习，但千智赫每天都过得不开心。

上班当然不可能有上学开心。

尤其是当你上了一天的班，回家时还要跟一堆学生挤公车时。

 

千智赫站在寒风中等了四十分钟，公车才慢慢开过来。

跟他一起上车的还有一群附近中学的学生。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人占两个人的地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千智赫总算是明白当年车里那些上班族是什么感觉了。

 

依旧是运气太差没有抢到座位，他站在角落里，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写的方案没有被采纳还被老板批评了一顿。性格太内向，在职场里都吃不开。

千智赫叹口气，像中学时一样，两手抓着扶手，下巴垫在手背上。

 

大概是这个扶手的高度改变了吧，不然他怎么可能还跟初中一样下巴贴在同样的地方。

也不知怎么，他就想起来中学那件事了。

同样是被挤在一群学生当中，同样是那个温吞内向的他。

有些事情恐怕是早已注定，无法改变的吧。

 

就像那年他听了Karry学长告白一样的话，落荒而逃。

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懂得主动去追求什么，只会默默地服从安排，做着自己的事。

当年他以为自己只能和Karry是学长学弟的关系，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那些都是他以为。

 

可那又如何呢，错过就是错过了。

有时候也想让自己别这么软弱。有时候也希望自己变得聪明一点，主动一点。

但是错过了，后悔到肠子里，那些疼痛逐渐蔓延全身，终究是无药可解。

 

身后吵闹的学生没有停止的迹象，他听着耳机里流淌的声音，慢慢闭上眼睛。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做的都是一项消耗眼力的事情。

 

公车一个急刹。千智赫跟着身子一歪，手臂被人牢牢抓住。

和中学时一样的感觉。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让自己一头撞上对方的胸口，而是迅速地把手臂扯了回去。

他扭头望着拉住他手臂的人，然后愣住了。

 

“千智赫，这么巧。”

桃花眼的主人笑得还是那么好看，只不过个子比当年高了太多，记得当年对方都能在他头顶讲话，看来这些年自己真的没怎么长个子。

“Karry……”把学长两个字咽回去，千智赫有点吓傻了，半天说不出第二个字。

 

“你还是这么内向。”Karry靠在千智赫身旁的靠垫上，他当年那头厚刘海都梳了上去，露出好看的额头。

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还是个学生。

千智赫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不知道Karry还记不记得当年他在公车上说过的话。

不过自己那时没有回答就跑掉了，估计他应该恨死自己了吧。

 

“喂，这么多年没见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Karry忽然凑过来，千智赫真的很怕公车一个加速对方就会直接扑倒。

从始至终，千智赫都是个温吞的性格。

再看见Karry的第一眼，他便发觉，自己还是喜欢他的。

 

“喂，”Karry换了个姿势，手臂整个趴在扶手上，“没交女朋友吧？”

唔，性格这么内向的人怎么可能有女生看上。千智赫摇摇头，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

Karry慢慢勾起嘴角，笑得很狡黠。

 

“那我还有机会咯。”

 

后悔过的事情，还会有第二次机会吗。

如果有，请记得千万别再错过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内向温吞的性子，所以我需要一个主动而体贴的你来互补。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请不要叫醒我。

也许我只剩下做梦的权力了。

 

“望江花园车站到了——”

后门打开，乘客们陆续下车。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给一大把年纪了还少女心的我自己，老板虐我千万遍，我定黑他不改变【

——end了。